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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莉莉的爱情

第六章:莉莉的爱情

“这怎么可能……”

许阳把口袋中折迭的遗书拿了出来,慌张地确认里边的内容。刚才因为胸口疼痛而没留意,此时许阳才知道,自己亲手写的遗书,是深蓝色的笔迹。而除了颜色之外,不管是笔迹、还是所写的位置……全都和地上这些白纸完全一致!

许阳瞬间想起了在苏小亚房间与其他人玩的那个游戏,那本新开的笔记本上,上边许多页数都本来写着浅蓝色的数字,而其他人用自己那支金色钢笔所写的深蓝色数字正好地与原有的浅蓝色数字完全重叠!

这俩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莫非有什么共性吗?

第一,俩者原先都有着浅蓝色的笔迹,而除了这俩者外,自己的肚皮上、以及最初发现的遗书上,都有这个共同点,而且其他人更看不见这浅蓝色的笔迹;

第二,自己的金色钢笔是深蓝色的笔迹,而其他人用金色钢笔写东西时,与本来存在的浅蓝色笔迹完全重叠,自己所写的遗书则与眼前这堆浅蓝色笔迹的遗书完全一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头绪的许阳,开始搜索这间藏了大量一样遗书的房间。可是,除了崭新的基本家具、一些饮用过的瓶子,以及几本书籍之外,许阳找不到其他与遗书有关的东西。本来,大家都没怎么在游轮中的房间呆过,没什么物品也是理所当然。

“唉……”

搜索无果的许阳叹了口气,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注视着其中一本书籍。

“回到过去……?”

许阳看见书籍的名字后,想起了陆雅在大厅中曾经看过同名小说。

“莫非,这是陆雅的房间?”

许阳连忙打开其他几本书籍确认,发现其他书籍都是与“回到过去”有关的小说。

没想到她如此喜欢这种题材的小说……莫非,陆雅渴望回到过去,变为小时候的字迹,然后改变现在与未来?

不可能做到吧……许阳对此轻轻一笑。他觉得,即便陆雅真的有办法回到过去,她也无法改变什么——倘若十八岁的她回到了十年前,那么她也只会变成过去那个八岁的陆雅。而过去那个八岁的陆雅只拥有八岁的记忆与身躯,完全不清楚未来的事情,更不要提改变未来。恐怕八岁的陆雅只会按照着本来的命运活着,直至到十八岁,再一次拥有回到过去的强烈愿望,然后再次回到八岁的时间节点,以此循环,形成无限轮回。

除非……拥有与时间脱节的存在,不然光是能够回到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可以改变未来。

好比如一些回到过去的小说,当中的主人公虽然身体回到了孩童时代,但他们的大脑却拥有着回到过去前的一切记忆,这种情况下,主人公的大脑就是与时间脱节的存在,拥有这关键武器,主人公自然能够改变未来了。

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玩家玩着能够存档与读档的游戏时,假设在最终BOSS处因为不熟悉它的技能而输掉,那么玩家肯定透过读档这一办法,与BOSS进行第二次交战,倘若再败,那就进行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成功为止。在这个例子中,读档相当于回到过去,而玩家自身就是与时间脱节的存在。倘若玩家在进行读档时,玩家自身的记忆、印象等一切都一同回到存档时的那个状态,那就和第一次最终BOSS战时的情形一样,因为不熟悉技能而战败。

所以,光拥有读档(回到过去)这一点能力,是不足以战胜最终BOSS(改变现在与未来)的,还必须要拥有一个不受游戏时间而影响的玩家(不受时间操控存在),不断去累积经验,进行创新、克服、突破,才能战胜最终BOSS(从轮回的死循环中逃出,改变未来)。

“比如一支不受时间影响的笔,用这支笔所记录的东西是不会随着回到过去而消失什么的……”许阳随意打了个比喻。可惜陆雅已经不在,不然许阳肯定会将自己的看法告诉陆雅,与她认真探讨一下回到过去的问题。

……咦?我刚刚说了什么?

许阳瞪大眼睛,盯着散落在地面的遗书。遗书的字迹全部都是浅蓝色,而里边的内容全都是一模一样……

难、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开始在许阳脑海中以碎片的形式浮现,它是如此耀眼,以至于许阳无法不去正视。为了满足它,许阳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着能拼上它的记忆碎片。而随着碎片越拼越多,这个崭新的念头不仅变得不再荒谬,还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照亮着许阳满是伤痕的心灵。

“莫非……我其实是在回到过去?而那支金色的钢笔……就是与时间独立的存在?!”

许阳的声线因激动兴奋而颤抖着——倘若这个荒谬的想法确实正在发生,那也代表自己有拯救大家的可能!

船叔、梓玲、小亚、博国、苏菲、陆雅……还有莉莉,他们统统可以拯救!

“假如是真的话……我现在到底是第几次回到过去?”

为了寻求答案,许阳下了床,随意找了张白纸后放在凌乱的桌子上,打算就这样利用紧握在右手的金色钢笔进行记录。

谁知道,当他正要在白纸上写东西时,他发现这张白纸上已经写满了浅蓝色的文字。然后,他没能忍耐住笑意,毫不节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白纸上的浅蓝色字迹如下:

暂且假设以下几点:

l 我不断在回到过去,而且还是透过“死亡”这一方式;其中,第X次回到过去,那个时空就称为时空X。

l 除了金色钢笔记录的内容外,所有东西都与时间挂钩,包括我的记忆。

因此,在我回到过去的同时,我的记忆也会恢复为那时间点上本来应有的状态。亦即是,我不会拥有其他时空的一切记忆,所以像《杀戮轮回》、《蝴蝶效应》那种拯救自己的办法,完全做不到……

l 金色钢笔所记录过的文字,不受时间的操控。

比如在K次回到过去时曾经写下一段文字,那么在K之后的世界中,均会出现记录着这段文字的白纸。

但是金色钢笔的墨水,却会随着回到过去而恢复,不然根本写不下如此多的遗书;

l 关于金色钢笔的笔迹,在当前的时空中是深蓝色的,而在过去的时空中则是浅蓝色的;

l “岛上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妹妹先把大家杀死,最后被我误杀。最终只有我一人生还”这种状况,定义为符号a;

l 这个房间的整个柜子,总共能塞进N封遗书;

经过仔细的思考后,我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0次回到过去(亦即是最开始的时空):

a发生后,生无可恋的我最终在森林中找了一块空地,将大家的尸体埋了进去,然后写下遗书自杀。其中,遗书是用金色钢笔写的,所以,我找船叔的那一天,在泥地上能够看见那封浅蓝色字迹的遗书;

第1次回到过去:

a发生后,生无可恋的我本想着将大家的尸体埋在森林中的空地,然后写下遗书自杀,但因为认为那里已有人自杀过,所以放弃了去那里念头。在游轮上发现船叔的尸体后,我的后遗症突然发作,临危之际我随意写了遗书并放在柜子里,然后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注:因为该时空的我成功将遗书塞进柜子,因此不会发脾气怒踹柜子数脚,柜子自然就不会因为柜脚倾斜而倒下,于是我就不会因为吓了一跳而得救。也就是说,我并不了解“回到过去”这一状况,就这样在床上死去。

第2次回到过去:

a发生后,生无可恋的我本想着将大家的尸体埋在森林中的空地,然后写下遗书自杀,但因为误以为那里已有人自杀过,所以放弃了念头。在游轮上发现船叔的尸体后,我的后遗症突然发作,临危之际我随意写了遗书并放在柜子里,然后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注:因为该时空的我仍然成功将遗书塞进了柜子,所以最终的结果必然与第2次回到过去时的完全一致。不仅如此,之后的第4次、第5次……第N次回到过去,我最终都会一无所知地在床上病逝。直到第N+1次回到过去……

第N+1次回到过去:

a发生后,生无可恋的我本想着将大家的尸体埋在森林中的空地,然后写下遗书自杀,但因为误以为那里已有人自杀过,所以放弃了念头。在游轮上发现船叔的尸体后,我的后遗症突然发作,临危之际我随意写了遗书并打算放在柜子里,但因塞不进去,发脾气的我狠狠踹了柜子数脚,导致柜脚出现倾斜。我躺在床上快要病逝之际,柜脚刚开支撑不住,整个柜子跌落在地面,发出巨响,吓了我一跳的同时,还奇迹般地将我从死门关中拉回现世。

得救的我,因此发现了时空1至N的遗书与我当前时空的遗书内容完全一致,才考虑到了回到过去这一可能。

“哈哈哈哈……”

许阳感到非常高兴,因好友的死而带来的阴霾在这瞬间一扫而光——除了是因为有人免费替他整理了这份数据之外,这份数据的存在,已经证明了“回到过去”这一假设是正确无误。

暂且假定自己是第N+2次回到过去,那么,一直到“为了整理一下时空0至时空N+1的数据,我随意捡起了一张白纸”这一个时间点,时空N+2的我的行动都与时空N+1的一致。但由于时空N+1已经整理过了,因此时空N+2的我自然就会看见N+1的数据。

对,就像现在这样,我随意捡起一张白纸,白纸上正好有着我打算整理的资料。因此,这份数据就是证明理论的最佳证据!

也就是说,我现在身处的时空,可能就是时空N+2,又或者是时空N+M(其中M为不确定变量,假设我第M次想整理出这份资料,第M-1次发现了这份资料)。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受时间操控并已经散落在地上的遗书,会整齐地放在柜子当中?恐怕是因为这房间曾被陆雅整理过——在她眼中,这些遗书不过是一片空白的白纸罢了。她整齐地将所有遗书塞进柜子里边,然后躺在床上看小说,没过多久就被梓玲叫了出去集合,然后便下了船……得不到证实的许阳只好如此猜想陆雅的行动。

那么,为什么在打算整理这份资料之前,我又没能发现这资料呢?又一个疑问在许阳脑海浮现,但很快他便找到猜想来解答。恐怕是因为这份数据最初与其他遗书放在一起,乍眼一看上边都是浅蓝色的字迹,所以才被自己误以为是内容一样的遗书而没加以理会吧。

还有许多许多的疑问,但疑问造就的漏洞,全都可以靠猜想来填补。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猜想是真的,但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猜想是错的,因此许阳,决定选择相信——

我居然……真的在回到过去;而我手上这支金色的钢笔,就是不受时间操纵的神器!

“大家……不管多少次回到过去,我都一定会救你们的!”满怀希望的许阳胸有成竹地下定决心。他并不是因为亢奋过度而口直心快,随意许下诺言,而是因为他明白在这场回到过去的游戏中,自己掌握着很大的胜算——纵使许阳明白自己不能继承记忆,要想出拯救大家的办法稍有困难。但是正因为自己没有继承记忆,所以内心也不会过多的压力负担,自己才能得以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作出行动。一次不行,十次不行……万次不行……千亿次总行了吧?反正又没有副作用,重复无数次后有一次成功便可。

“好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希望之火在许阳心中烧得相当旺盛,但这不代表能够照亮那条通往美好结局的道路。许阳再次看了看手上这份关于时空0直到时空N+1的资料,他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数据上记录的时空最高次也只到N+1?时空N+2呢?时空N+3呢?之后的时空呢?莫非,自己身处的当前时空刚好是时空N+2吗?我是第1次看见这份资料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

许阳突然明白,为何资料上没有时空N+2之后的资料。

在这之前,要弄清楚为何时空1至时空N中,我的命运只有“床上病逝”这一结局。那是因为,时空1至时空N的我的状态其实完全一样,尽管是不同的时空,在相同的状态以及不变的因果下,导向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直到时空N+1,柜子倒下,我发现了其他遗书,大脑中获得了信息更新,改变了状态,才能得以从时空N中突破到时空N+1。假设柜子能够承受无限多的遗书,那无法透过信息更新来改变状态的我,永远只有“床上病逝”这一结局,等于我会陷入悲惨的死亡轮回当中,逃不出来。

换句话说,倘若状态没有得到改变,那不管多少次回到过去,其结果都只会汇聚到同一个结局。

而此刻的我(假设身处时空N+M)所掌握的资料与信息,与时空N+1中记录数据时的我的完全一致,也就是时空N+M与时空N+1的结局其实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不管时空N+2、N+3、N+4……N+M的我如何在这个时间点上记录数据,因为大脑中的信息完全一样,都只会有一个同等的结局——时空N+M的结局。而从现在的我看来,时空N+M的结局必然是没能拯救大家,不然大家就不会死去。

透过以上逻辑,许阳得到了一个目标:我要从时空N+M中,突破到时空N+M+1;就像我不小心从时空N突破到时空N+1一样。后者能做到是因为柜子容量有限,所摆放的遗书数量有限。

而达成这目标的办法则是:改变状态,比如透过获得新的信息。

综上所述,许阳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在同一张白纸上记录下当前时空的事情,也不会改变什么。除非发现并记录一些其他时空中并没有的崭新信息,不然毫无意义。

“这张白纸……只能继续放在这里了吗?”无奈的许阳,将这份资料放回去地面的遗书堆当中。

倘若拿走这张白纸的话会怎样?那只会造成可怕的恶果——因为记录着笔迹的白纸与时间脱节,那么下次回到过去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在这里看见这张白纸。虽然那时候的自己没准能提前看见这份数据,但这能保证自己在船叔失踪之前看见吗?不然就无法完美地拯救大家。再说,自己看见后,会相信这份资料吗?考虑到自己在森林中第一次看见遗书后的行动,许阳不觉得那样的自己能够带领大家通向完美的结局。

于是,许阳决定将这份数据就这样放在这里,就像上一次时空的自己将希望传承给自己那样,他将同一份希望传承给了下一个时空的自己。但是,这并不代表许阳对当前时空的结局不抱希望。只是一旦失败了,还有一个保障罢了,就像游戏中打BOSS前的进行存档一样。

“……各位,我接下来要去战斗了!”

拥有目标与达成目标的办法后,许阳接下来的行动已相当明了。那便是离开房间,出去探索,获得更多的信息,以此改变自身的状态。没准在某处,还能看见其他时空记录下来的白纸——因为不管哪个时空,获得新信息的许阳必然会将新信息记录下来,以此保持其他时空的许阳更新状态,寻求突破。

许阳往自己口袋塞进了几封遗书,以方便自己随时利用白纸上空白的地方记录新的数据。

他才刚踏出门口,便感到一股强大的不安。现在的他如同踏进一片弥漫迷雾的可怕森林,里边虽然隐藏着各个能够改变自己状态的信息,但是,一旦出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无法挽回。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许阳刚离开游轮,回到岛上,他心脏后遗症马上复发,并将他致死……那么,时空N+M的许阳的命运,就将会是“离开游轮马上病逝”这一结局,而且,这个M还是无穷大,这代表着许阳只能重复死亡、回到过去、死亡、回到过去、死亡……这永远持续的死循环当中,非常可怕。

但要是止步不前,其结果仍是一样。与其什么都不做乖乖接受悲惨命运,那还不如拼命挣扎看看能否在黑暗中抓紧那细幼的脱出绳子。

这么想着的许阳,鼓起勇气,离开了房间,走上了甲板。

然而,刚来到了甲板,眼前的一幕便让他彻底惊呆——漂泊着的游轮已经离开了岛屿码头将近五十米的距离!

看来在自己没留意的时候,游轮已经脱离了码头,顺着海流渐渐飘离。

不行……一旦回不到岛上去的话……那就拯救不了大家了!

这么想着的许阳,头脑发热地跳了下船。全身浸在水面后,那冰冷的温度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许阳忍受着寒冷,奋力地游向岛屿。幸亏五十米的水程对许阳而言并不困难,没过多久,他便成功游到了目的地。

浑身湿透的许阳走到岛上后,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亲眼目睹着游轮随着水流越飘越远,最终消失在夜空与海洋相接的黑暗当中。此刻,他再次明白为何刚才那份数据上没有记录时空N+2以后的数据——本来在岛上探索一番后,许阳打算将新获得的数据重新整理,然后回到游轮上在那份数据空白的位置中进行记录。但是,倘若真能如此做到,那么许阳刚才在陆雅的房间中就能看见新的数据,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其他时空的许阳无法这么做。

而现在,许阳确认了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看来,再也回不去游轮了……啊?!我、我的金色钢笔!”

许阳慌张的叫声打破了寂静。他连忙从口袋中拿出金色钢笔,随意在湿透的白纸上照着本来的浅蓝色笔迹描了几笔,发现钢笔虽然被海水湿过,但仍能写字,遗憾的是那些白纸已经不能再用了。

“可恶……”许阳不甘心地将白纸揉成一团丢进海面,忍受着湿透的衣服,向别墅走去。

首先要做的,便是回去拿药,从而避免后遗症突然复发然后病逝……恐怕上一个时空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吧。

许阳静静地在道路上走着,偶尔会打喷嚏。幸亏从码头通往别墅的道路是如此简单,许阳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在森林中迷路。没过多久,许阳便看见了远处的灯光。他深呼吸一口气后,来到了别墅门前,紧紧握着金色钢笔,进入了别墅。

在通往自己房间的走廊上,许阳看见了苏菲与博国的尸体。他咬紧牙关,忍受着浓郁的血腥味,越过了俩人的尸体,同时心中不断默念“我一定会拯救你们的”。

“药……找到了!”

吞下药物的许阳,顿时感到一股炙热的安全感在心窝驻留。

如此一来,我应该不会陷入“后遗症复发并病逝”这一个死循环当中吧。

服用完药物的许阳顺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换上干枯的衣服,保持自己身体足够暖和。他此时可绝对不想患上发烧、感冒这种可能诱发后遗症复发的疾病。

“接下来是记录……”虽然服用药物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许阳打算用金色钢笔记录下来。但在这之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找一下有没在过去时空中记录的数据。

“说起来,这是我的房间……倘若并没发生连续杀人事件,我就看见那份资料的话,我只会当作垃圾将其丢掉吧?也就是说,我会藏在通常自己不会察觉到的地方……”

许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蹲下,朝床下望去。他认为这个地方是藏资料的最佳地点。果然,在床下的地面上,他发现了一张白纸。

游轮已经远离了岛屿,恐怕我再也不能回去。

来别墅的途中,并没发生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

在房间中,我成功服用了药物。

……另外,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够拯救大家的办法。

那就是……

后边的内容,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浅蓝色的字迹越来越淡薄,直到一片空白。

“能够拯救大家的办法?那到底是什么办法啊!”许阳愤怒地咆哮了一句,他不明白过去的自己为什么写到一半就停掉,此刻他只感到怒火中烧——明明保持数据的更新就是自己脱离循环的唯一办法,过去的自己却在关键的地方给断掉,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

“不……冷静一点想一想吧。这个人可是我自己,会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比如,当时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导致我只写了一半……”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许阳脑中闪过。

“难、难道?!”

恍然大悟的许阳立刻拎出自己的金色钢笔,谨慎地拆掉外壳,发现笔芯正浸着大量的海水。他小心翼翼地将海水倒下,发现海水已经变成了深蓝色。也就是说,在海水的影响下,这支钢笔能写字的墨水其实已所剩无多。

“原来……是这样啊……”

许阳无力地在地上躺下,他这时才意识到,因为自己冲动的跳海,金色钢笔只能写下不到一百个文字。

“也就是说这份资料是我写到一半,发现了墨水不足,无可奈何才唯有中断的……”

莫非,我已经陷入了死循环当中吗——许阳作出了以下猜想:

时空N+M,我想到了一个突破的办法,并打算将办法记录下来,结果才发现,我的墨水已经用完了。

时空N+M+1,多得时空N+M留下来的记录,我事先发现了墨水已经用完了,但可惜我已经写不了多少文字,所以我无法保持数据的更新。

时空N+M+2,同上。

一直到时空N+M+X,我的结局都会和上边的一样(X是未知的变量,定义:我打算写下服用药物的记录X次,发现时空N+M+1中的记录为X-1次),而X更是无穷大,除非我找到新的突破办法,否则我永远逃离不了这个可怕的循环。

“哈、哈哈……”

许阳不自觉地苦笑起来。本来的目标,就是寻求从时空N+M中突破为时空N+M+1的办法。现在虽然成功跳到了时空N+M+X,但因为自己仍未找到拯救大家的结局,也就是说这仍是一个死循环。

“接下来……就轮到要找突破到时空N+M+X+1次的办法吗……”

不……这并不是死循环!

许阳突然想到一点,时空N+M+1的他,发现了钢笔墨水所剩无几后,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不,他才不会!皆因,许阳意识到自己在此刻仍没放弃希望,也代表着那个时空的自己同样没有放弃,他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作出了努力,尽管不能记录多于一百个文字,他也会尽可能地简洁地进行记录,为其他时空的自己带来胜机。

而且,金色墨水是与时间挂钩的!也就是说,虽然每一次记录只剩下不到一百字,但是,一百个过去的自己,那就会有一百份将近一百字的记录!如此一来,说是一万字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我要寻找他、或者是他们的努力成果!”

一个新的目标,在许阳心中伫立,宛如高高挂起的胜利旗帜,引领着许阳向前迈进。

“话虽如此,我该到哪里找……”

这次和刚才登上岛屿时并不一样,许阳没有“回房间服用药品”这种明确的目的地。他目前唯一的线索,便是手上这份记录。

“能够拯救大家的办法……”

许阳呐呐自语。他考虑到,既然当初的自己想到了这个办法,那么现在同样信息量的自己也理应想到才对。

“但是,我根本想不到啊……就没有其他线索吗?”

许阳叹了口气,将那份记录塞回床底,然后躺在了床上,茫然地注视着光亮的天花板。

线索,我需要更多的线索……浅蓝色的文字,统统都是线索。

……咦?浅蓝色的文字?

不是还有一处,我还没确认它的来历吗?!

许阳立刻坐在了床上,将上衣掀开,熟悉的浅蓝色文字瞬间映入眼帘——

千万不要忘记莉莉!

“……难怪是倒过来的,原来是我自己写的!”许阳望着熟悉的文字大吃一惊。没料到自己正在渴求的线索,原来近在尺咫。

千万不要忘记莉莉——这句话的目的,是打算让以后的我回想起真正的妹妹早已死去的事实,并察觉到身边的妹妹是莉莉伪装,从而阻止她杀人吗?这根本没起作用嘛!

……不,写下这句话的意图并不是要我去回想,而是打算让我从时间脱节开来!

好比如用金色钢笔记录过的白纸,那张白纸变回成为与时间脱节的存在;当初的我肯定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在自己身上随便写一段文字——用最后的墨水写出最为关键的话语,祈求自己会如同那张白纸一样,成为与时间脱节的存在,从而拥有跨越时空的记忆,在悲剧发生之前阻止莉莉的行动。

“哈哈……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并没有成功。”

失望的许阳将半掀的上衣拉回原状。现在的境况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个办法是失败的——它虽然成功让许阳肚皮上的文字与时间脱节,但许阳的大脑仍与时间挂钩。

“结果还是束手无策……”

随着希望一次又一次被磨灭,许阳渐渐觉得身心疲惫。他叹了口气,下了床,离开了房间。他决定随意在别墅中走走,希望能找到其他更为有用的线索。

“妹妹……”

许阳漫无目的地走着,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曾经囚禁莉莉的漆黑地牢。他现在早已不再憎恨莉莉了,尽管她杀掉了自己身边所有好友;他也不再恐惧莉莉,尽管她拿着斧头追着自己跑了将近半个岛屿;对于莉莉,他如今只剩下怀念与遗憾,怀念与这位伪妹妹的共同生活,遗憾自己没能正视她的感情。

“……呜,好痛苦啊……哥哥……”

在漆黑的地牢中,许阳隐约听见了妹妹对自己的呼唤。他不禁翘起嘴角苦笑,他没料到自己内心是如此思念妹妹,以至于幻听都出现了。

“哥哥……你在哪里……我好痛苦啊……”

……咦?莫非,那不是幻听?!

许阳连忙打开了地牢的灯光,发现一个熟悉的身躯,正躺卧在地牢一角。尽管那人的脸孔血肉模糊,并发出了让人难闻的气味,但许阳认得,那个人便是唯一的亲人——莉莉!

“妹、妹妹!你没事吧?”许阳打算打开铁门进去看看妹妹的情况,但是,他却发现铁门被锁得牢牢。

居然锁牢了?这怎么可能……倘若如此,莉莉到底是如何走出来,杀死司马爱与陆雅,然后追杀我的?

“哥哥?!你、你终于来了……谢谢你……”

莉莉非常虚弱,犹如奄奄一息。焦急的许阳打算为她做什么,但连进去抚摸她都做不到的许阳感到相当无力。

对了,钥匙在司马爱那里!

“妹妹,你先等等,我现在回去拿钥匙……”

“哥哥等等……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诶?”许阳惊呆在原地。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莉莉一边说,一边爬向铁栏,朝许阳伸出了颤抖的手掌,“求求你了,哥哥……在最后陪着我吧……”

许阳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那颤抖的手掌,碰触的一瞬间,他感到了来自于手心的冰冷。

“莫、莫非是因为后遗症的缘故吗?不用怕!只要我现在去把药……”

“没用的……已经太迟了……”

“为、为什么不告诉我?”许阳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响声在地牢中回荡,“为什么不告诉我,整容的后遗症会影响到你的身体!”

“因为……已经没意义了……”莉莉虚弱的一言一语都在刺痛着许阳的内心,“在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妹妹起……我的存在……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的存在意义又怎会因为这种事情……”

许阳说到一半,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他无意中看见了在这个地下室的角落,有一张扭成一团的白纸。

莫非……那是新的线索?!

许阳一边紧握着妹妹冰冷的手心,一边伸直腿将白纸团踹到手能碰触的地方。他战战兢兢地将其打开,看见了浅蓝色的文字。上边的内容过于凌乱,仿佛是同一个人分成一小段一小段写的。许阳知道,这是多个过去的自己,不断利用自己最后的墨水,为现在的自己完整地描述整件事情。

以下是经过许阳大脑主观整理过的连贯版本:

我知道妹妹时日无多;我也知道墨水所剩无几……

每一次询问,可能只能获得一点信息,然后妹妹便会死去;每一次记录,可能记录不到一百个文字,然后钢笔便会断墨……

但是,为了拯救大家,我必须了解整件事情,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因此,请我不要放弃!

只要我坚持去询问数据上没有的内容、去完善记录的数据,那么在未来的时空中,必然会产生一个透过这份数据便能了解所有真相的我。而这一个我,将会成为打破轮回、拯救大家的关键!

许阳看到这里,一股暖流掠过心窝,双眼渐渐炙热地湿润起来。虽然他不太明白数据的内容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感受到了,这份资料是过去无数个自己共同构成的希望。

“我一定会继承你们的意志,绝不辜负你们……”许阳暗下决心,继续往下看。

在发生飞机失事意外前,我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好友,她们都是邻居家的孩子,可以算是我的小青梅竹马。其中一个叫“莉莉”,她是一个柔弱的可爱小女孩。

某一天,任性的我提出旅游,父母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答应了。我还擅自邀请了两位青梅竹马与她们的家人。于是,三家人一起登上了飞机。结果,共同遭遇了悲剧的飞机失事意外后,只剩下我这个罪魁祸首,活了下来。

但其实,莉莉一家并没有跟我们去。我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是因为我相信了莉莉的谎言——就像她欺骗我妹妹其实并没有死去一样,她不断向我强调,莉莉一家因为遭遇同样的空难而全部丧生。

在飞机失事意外后,我因为失去所有亲人而精神崩溃。虽然我住进了精神病院,但疗效并没发挥作用。我那侥幸受了轻伤的身躯,随着悲观消沉的内心而日渐虚弱。所有医生与护士均对此毫无办法,他们很快便决定撒手不管,任由我在病床上自生自灭、忧郁而终。

但是,有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非常顽强的小女孩,她由始至终也没有放弃我。

她坚持每一天来医院探望我,安抚我,和我说话,哄我高兴。每一次探望,她还会送我各种各样的礼物,有食物、有玩具、有游戏、有书籍……

这个人,便是莉莉。

莉莉一心希望我能够恢复正常,为此付出了许多精力与时间。但是,当初的我因痛失至亲,生无可恋,对周遭的一切完全麻木,感受不了她的鼓励、温柔与伟大……

眼见我日益虚弱、离死神越来越近,这个顽强的小女孩,想到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办法——

那就是,变成我的亲人。

正好,莉莉的父亲是天赐整容集团的研究员。他当初正为一项研究烦恼。在了解了自己女儿的苦心后,疯狂的他为了研究成功,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来做人体试验——他亲手将自己的女儿,莉莉,整容成我的妹妹,芊芊。

莉莉变成芊芊后,立刻来到我的面前。我最初看见芊芊,误以为是梦境。但随着相见次数不断增多,我渐渐相信了莉莉的谎言——芊芊妹妹其实并没有死。她和我一样,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获得了心脏相关的后遗症,必须依赖药物才能得以生存。

同时,莉莉为了确保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穿,她又设法让我相信,青梅竹马莉莉一家人已经全部丧生。她还让自己的父亲、天赐集团的高层、以及博国医生共同圆谎,以此作为隐瞒人体实验的条件。

在莉莉的不懈努力下,我渐渐相信妹妹并没有死去。她的存在,为我点燃了生命的希望。没过多久,我那分崩离析的心灵便恢复原状,与正常人一样,甚至比常人更为坚韧。于是,康复成功的我,在妹妹的带领下,我离开了精神病院,回到了本来的家,开始了安寝无忧的幸福生活。

虽然整容手术侥幸成功,但天赐集团表示要对莉莉观察数年,确认其身体状况稳定后,才会正式认同莉莉父亲的研究。为了观察莉莉的身体状况,天赐集团委派了博国作为莉莉的专属医生,同时还为莉莉支付大量的生活费,确保这个“实验体”能拥有最佳的生活条件。正因如此,所以我与妹妹一直以来都未曾烦恼过资金的事情。

我能活到现在,能认识到梓玲、司马爱等好友,能认识苏菲这一恋人,全赖莉莉的帮忙——不管看到这里的你是哪一个时空,也请你千万不要忘记这点——因为莉莉的伟大与执着,因为莉莉的爱情,许阳才能获得新的幸福。

不错,莉莉是深爱着我的。孩童时的她没能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为了救我,不惜成为了我的亲人。

然而,这正是她悲剧的起源。

随着相处的日子渐渐增多,莉莉对我的爱意不消反增。可惜,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不仅从未想过与她交往,更从未明白与了解她对自己的爱意。而莉莉因为担心我一旦想起芊芊已死的事实后,再次精神崩溃,所以她选择了忍耐,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

而那压抑许久、始终无法宣泄的感情,日积月累,成为莉莉心中的定时炸弹。经历过小岛上的种种事情后,莉莉最终再也承受不住,被波涛汹涌的感情扭曲了人格,陷入了疯狂。

但是,这并不代表莉莉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因为害怕失去我,她与梓玲激动地争吵;

因为害怕失去我,她与小亚激动地争吵;

因为被苏菲夺去了我,所以她打算与苏菲争吵,结果却被苏菲与博国冤枉,更被苏菲折磨得萌生了杀意,但她始终没下杀手;

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莉莉开始陷入了疯狂。她误以为小岛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司马爱与陆雅等人的阴谋,目的是为了抢走我,所以她才打算杀死陆雅;

最后被我拆穿真身,夺去药物,然后囚禁在牢狱……最终,生无可恋的她再也撑不下去。

而亲手毁灭她的人,正是当初被她的努力、伟大、执着、爱情所拯救的我。

因此,我希望接下来的时空中的我,尽管找不到拯救大家的办法,也请找出一个拯救莉莉的办法!

顺带一提,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真正爱的人——

并不是苏菲,而是莉莉。

看完资料后的许阳,握着莉莉的手变得更紧了。

“莉莉,我已经想起所有事情了……”

“哥哥……”

“……所以,我爱你。莉莉。”

“啊?哥、哥哥?!”

虚弱的莉莉因激动而颤抖着,犹如回光返照,她精神稍微恢复过来。

“我一定会找到拯救你的办法的……不管重复多少次,我都一定要拯救你!”

“哥哥?”

许阳不顾莉莉的不解,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莉莉被许阳这举动吓得想缩回手掌,却被他死死地捉住。

“直到你死去之前,我都不会放手的。”许阳坚定不移地说着。要不是被铁栏挡住,他此刻早就冲到莉莉的身边拥抱她,强吻她——现在的许阳已毫不畏惧莉莉的烂脸,在莉莉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的痛苦面前,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对了,我还得提问……”

许阳突然想起,自己必须要在莉莉彻底断气之前,向她询问一些问题,以此获得这份数据上所没有的崭新信息。他快速重新扫了资料一眼后,发现除了杀害大家的凶徒并不清楚之外,其他事情已了解得一清二楚。但这并不代表许阳会直接询问莉莉连环杀手到底是谁,因为他明白莉莉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最后,许阳随便问了一个莉莉应该知道答案而自己却不知道的问题,以此保证信息的更新,状态的改变。

“莉莉……过去我有两个青梅竹马,其中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谁?我始终想不起来。”

“青梅竹马……莫非,是小丽吗?”

“小丽?”

“她与她的家人当初与你一起登上飞机,然后遭遇惨剧……”

“……结果呢,全部死了吗?”

“是的。”

“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

许阳感到自责。要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任性,那身边的人就不会遭遇这种惨事。

“小丽她每次都称呼你为‘许阳大哥’……小时候她还经常与我以及芊芊一起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赛,胜利的人,就能得到你了……”

“哈哈,原来你们那么喜欢我啊。不过,我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呢……不,等等!”

许阳刚放松地笑了笑,随即收起了笑容。

许阳大哥?这称呼,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难、难道?!”

这一瞬间,许阳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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